《侵色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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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 第1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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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老板,她客气,您要送她去她求之不得呢,四个轮子的肯定比四个蹄子的快啦。”邹淼玲在我身后捣了我一下。
  
  “嗯。”平调,带着满意的威严气场。
  
  我不便再拒绝,紧张地跟在老板后面。
  
  老板跟我根本没有交集,从我来这里上班后仅见过他一次面,今天“撞”见算是第二次。他找我会有什么事?我想到邹淼玲跟我说过他的背景,黑社会的人哪,虽然邹淼玲夸他人不错,但谁知道他所谓的不错是真的还是表面的呢?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法顾及他找我的目的了。
  
  一路上我不断告诉司机如何走,司机车技不错,快但是很平稳。途中经过五个哨卡耽误了一些时间,来到辛家大院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钟。
  
  老板很严肃,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跟我说,到了地头时,他才开口:“小丫头,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我就在外面候着。”
  
  “这怎么好意思?”已经跨出车门的我立即俯身看向车内的他。
  
  “嗯?”又是升调,威严的眼睛不满地看着我,令人汗毛倒立。
  
  “先生,我知道了。”我微微鞠个躬,小跑进院门。
  
  我爹正在院子里教君宝练拳,见到我风风火火次出现在面前,惊诧之余,脸一沉。“我让你回来了?”
  
  咯噔一下,我的心一沉。“辛老——爹,我有急事找您。”
  
  “是忠国回来了?”辛老头沉着脸。
  
  咯噔一下,心更沉。“爹,忠国他没来找过您吗?”
  
  “什么意思?你是她女人,跑来问我?”
  
  “他真的没来找过您?”
  
  “滚!”
  
  “爹,不要跟大姐这么凶,她没做错事情啊。”
  
  “君宝先回屋去!”
  
  君宝眼巴巴地看了我两眼,垂着头进屋去了。
  
  辛老头双手被背在身后,上下看我几个来回,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我扑通跪下地。“爹,求求您,如果忠国回来过,请不要瞒我。”
  
  辛老头头也不回:“你自己去找他回来,我没跟你要人,还敢找我这要人?滚!”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一间屋内跑出来。“小姐,是你回来了。”
  
  “小眉,回去,这个家里没有小姐,听着,以后也不许出去找什么小姐,让我知道,打断你的腿!”
  
  “老爷!”小眉跪下。
  
  “回屋去!”辛老头喝道,小眉一哆嗦。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
  
  “还不滚?我要放狗了!”辛老爷的声音跟空气一样凛冽。
  
  我跪在地上,想起老六说的话,想起他递过来的那把小木梳,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时,人已经在车上,老板正嘱咐司机开车。
  
  “你爹比我还威风。”车开动后老板沉声道。
  
  “他不是我爹。”我哆嗦着唇口齿不清地说话。
  
  老板哼哼了一声,“嗯,的确不像。”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话,语气不再那么严厉。“丫头,他看不起你等于看不起他自己,挺起胸膛做人。”
  
  挺起胸膛做人?我咀嚼着老板的这句话,脑海里却浮现梦境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尔忠国。“我,爱,你。”我看见他唇的翕动,但是听不清他的声音,因为周围全是嘈杂的声音,似风声,似枪声。
  
  天哪,枪声!他们杀了他,是他们杀了他!
  
  我的尔大哥——死了!
  
  “小丫头,你怎么了?”老板抓住我的手,冰冷的手,没有人气的手。
  
  “我要回家。”我嗫嚅道。
  
  “你已经回去过了。”
  
  “回住处。”
  
  “好。”
  
  老板果然二话没说将我送回住处。
  
  “今晚不必回舞厅,我让红玫瑰替你。”临走前,老板丢下这句话。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漫天大雪,也许从我出歌舞厅那会儿已经在下了,只是我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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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抱着暖炉,面前燃着熊熊的火炉,我感觉不到暖意。看向窗外皑皑的白雪将院里那株腊梅罩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人间沾染一丝鲜亮的色泽。
  
  夜,无声地敲打着被冰冷封冻了的窗棂,玻璃上美丽的冰纹仿若我遗落其上、凝结了的泪。  
  
  此刻的我异常害怕独处,该找来知心朋友、围坐在火炉旁聊天才对,遣散这一片苍白、僵硬的死寂。然而,如此大的风雪之夜,任谁也无法别离温暖的屋,在严寒料峭中为我而来。 
  
  人力车夫们放弃了多拉一档生意的念想,早早地躲进贫屋里寻找家人的慰藉。平日里迫于生计来不及体味的温馨都被这场罕见的大雪成全了。
  
  我又想,汉口这场不期而至的寒风凄雪也在凭吊他的逝去、为我的哀戚布散漫天的雪花吗?
  
  九点多的光景,已不见人迹,比宵禁时的夜更加肃穆。
  
  雪花融化在脸上,让我骤然觉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伫立在街头。昏黑的天穹下,纯白的地面,纯白的树,纯白的屋顶。
  
  何时走出小屋的?我浑然不觉。
  
  雪花覆盖了我的肩,没有融化,像为我披上一件雪白的裘皮坎肩。但脚尖的雪却融化了——被我滚烫的泪滴融化了吗?
  
  回望来时路,白茫茫一片看不见踏雪而来的足痕,仿佛我不是人类,未曾践踏这片洁白。 
  
  我为何舍弃了温暖的火炉、进入这个纯白得凄冷的雪地——寂静得不似人间的雪地?
  
  尔忠国,是我的灵魂渴望凭吊你吗?还是你的灵魂召唤我来凭吊?
  
  然而,我竟不能为你筑坟立碑。眼下,只能在这寒风凛冽、雪花迷漫的天地间祭奠你的亡魂。
  
  你在另一个世界看见我如石像般矗立的身影了吗?如果你怜悯我的痴、落下忏悔的泪,请融化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吧。彻底融化,跟雪一样细致,只待日出后,化成水,变成雾,不留存在过的痕迹,让我这挣扎在无知命运里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好不好?
  
  可我没有融化,只感觉遍体的寒凉,侵入骨髓。
  
  我在颤抖,僵硬地颤抖。
  
  他没有融化我——因我不属于他、他不屑带走我吗?还是因我身边还有一群爱我、怜我、体贴我的朋友?
  
  我转了一个身看向返回的路,洁白的就像一张铺开的画纸。我驻足不前,想象着一路走回去的那串哀绝的足印。
  
  这个时空,于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真想就此掐灭生命的火种,远离这个罪恶污浊的世界。就这样,站在一片纯白的洁净中,在战抖中死去。然后,可以见到他,面对面质问他曾对我犯下的所有的罪孽,然后……如影随形,纠缠他到永远……
  
  我的身体像冰一样寒冷、僵硬,头开始晕眩……
  
  我却惊奇地笑了。
  
  “尔忠国,”我空灵的声音颤抖在纷飞的大雪里,“不愿意融化我也无妨,封冻我罢!”
  
  一道雪亮的光柱晃动着,黄色的光晕阻断夜的沉寂。
  
  我已经看不清那是什么了。
  
  “拾伊,你真要了我的命!”一个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将我从雪地之境拉回到燃烧着熊熊炭火的小屋内。
  
  我的头斜枕在池春树的臂弯里,身体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我挣扎了一下——这种暧昧的姿势保持了多久?
  
  “我——怎么成这样了?”我问道,同时感到脸红。衣衫单薄的我跟他裹在同一条被子里。
  
  “难道我该任由你变成一具僵尸吗?”他爱怜的语气里带着不忍说出口的责备。炭火的明艳晃动在他灿若星空的眸里,呈现瑰丽的华彩。
  
  我刚才的挣扎对他高尚的人格无疑是个侮辱——他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温暖驱散我雪地里带来的寒气。
  
  我以比较自然的方式离开他的怀抱。刚坐起来,打了一个十 
 125、消逝 。。。 
 
 
  分响亮的喷嚏。
  
  他将被子裹到我身上,自己站了起来,“我真怕你得肺炎。”待我坐好,他又端来一碗姜汤。
  
  “趁热喝了吧。”
  
  我静静地接过他手里的碗,一口气将姜汤灌下喉咙,一股热辣顺势而下,带来满腔的热力和清冽的刺激。
  
  池春树看了一眼手表。“几点了?”我问他,然后又打了一个喷嚏,眼泪也给打出来了。
  
  他没回答我,却伸手过来抚摸我的头。“放心休息吧,我守着你。”
  
  我这才注意到他脱在椅子上的军服和军大衣。他怕我恼他穿着鬼子制服,所以只穿了毛衣。
  
  “春树,你会着凉的,把外套穿上吧。”我刚说完,连连又打了几个喷嚏。
  
  他担心地看着我,摇摇头。
  
  “你赶紧回去。我不要你留在这里。”我裹紧了棉被,催促他离开,心里在想他一定是不放心我,雪夜里赶来看我,不期正好捡回发僵的我。
  
  如若他不出现,第二天棺材铺的老板是否又赚了一笔死人钱?
  
  “我今晚就在这里。如果你觉着不方便,我可以到隔壁借宿一宿。”他说道,依旧担心地看着我。
  
  我看了一下手镯表,已过了一点。外面的雪下得更紧了,这会儿赶走他的确不妥。
  
  我刚想说话,却连连打喷嚏,眼泪鼻涕直流,赶紧拿了枕边的手帕揩干净。我对他说:“你还是走吧,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
  
  “我的抵抗力很强,不会被传染的。”他说着,又上来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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