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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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扬-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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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下,陆菀抬头看看小院,心道:“多少还有一个可以逃避的去处呢。”
  
  铅厚的云层终被太阳撕开一个小口,虽不暖和,却削去了不少寒意。
  
  屋内炉火添得旺旺的,偶尔会有火星溅起,噼啪作响。
  窗外,恰泉亭日暮。
  泉旁那株白梅似乎含苞了,陆菀远远望着看不真切,回头道:“我去梅边看看去。”
  如烟放下女红,起身去拿外衣,“多添些衣服再走,晚上别又冻得咳嗽。”
  陆菀由着她穿戴,笑道:“你在屋里呆着,我自己去。”
  
  帘外拥红堆雪。
  于是,当侧雪、恪泽和一个男子走近时看到的场景,即便是那株洁净的白梅,在这个女子身边,也只能是陪衬而已。
  裹在银狐裘中的女子,背影对着来人,青丝被微洌的山风吹得四散。
  那个男子冷峻的表情,又那么一刹那,柔软了起来。
  
  侧雪急道:“这么冷的天气,还在风力站着。”忙忙得跑上前去了。
  恪泽笑喊;“小心别滑着。”
  陆菀微微回头,侧雪一把抓起她的手,埋怨道:“手都凉了,还站着,如烟做什么去了?”
  “ 越发没个安静时候了。好容易躲这里来,你又来叽叽喳喳闹人。”陆菀笑着。
  “我还带了朋友来闹你呢。”侧雪大笑。
  “除了恪泽哥哥,还能有谁?这别馆哪,我已打算好送你做嫁妆了。”
  
  见到陆菀时,萧行野心底似乎莫名的滑动了下,不是因为眼前人绝美的容颜。这个女子,柔弱的似乎连银狐的皮毛都能刮破她晶莹的肌肤,但外表之下,一泓星眸却透着坚强的气质。
  
  父亲的棺木运送回府时,他不是恍惚在美丽温柔的母亲脸上见过么? 
  他美丽的母亲,决然的,用父亲的长剑抹开了如玉般的脖颈,倒在自己面前。
  他曾经那么恨母亲,那个不愿为了他再眷恋这个世界的女子。
  于是,眼前的清丽容颜,刺得他不敢再看。
  
  当陆菀第二次说道“请定北王安”时,萧行野终于回过神,淡淡的答道:“不必多礼。”在战场上叱喝千军万马的声音,低沉略带些沙哑。
  恪泽一旁笑道:“若是我来告诉姑娘,此行便是来借宿一晚,姑娘怎么说?”
  陆菀浅浅一笑:“无妨,欢迎之至。”脑中却闪过定北王看着她时那抹复杂的神色。
  轻袍缓带下,他竟如此直接的露出所有刚冷的气质。即便是那俊朗的五官,迫人的双目,紧抿的双唇,微皱的剑眉,明目张胆的露出冷酷、骄傲。
  陆菀心想,若非这么个人,又怎能创下绝世的武勋? 
  
  烛残更漏,陆菀辗转反侧,终于披上衣服,悄悄地走了出去。
  明月如练。
  天若水。
  挺拔的身影立在不远处,陆菀脚下一怔,还是走上前去。
  并肩站在月色下,林静水寒。
  “很少有人愿意从背后走近我,大半都会悄悄走开。”萧行野淡淡的说道。
  陆菀心中一紧,这个男子,心中恐怕也是寂寞的很。
  “我知道,”陆菀侧脸向他一笑,“也很少有人愿意深夜赏景,大概孤独的人都会如此。”
  静谧的沉默。
  陆菀轻轻的咳嗽一声,拥紧裘衣。
  萧行野道:“更深露重,你不该出来。”
  “有些事,不付出些什么,又怎能得到?”陆菀指着松间月笑道。
  玄色的大氅披在了少女纤细的肩上。衣服很宽很大,浓浓的暖意。
  萧行野转身,只着一身长袍,走开去。
  他心中有些茫然。那静默的一刻很美,自己明明是眷恋的,却还是选择走开。少女向自己笑的表情,卸下了一切,柔的像溶溶月色。
  
  回首,少女依然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件伴了他四年,四处征战的大氅自然而然的披在她身上。
  那一天,那一晚,无数的野史中都写得美丽绝伦。
  而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动荡中共扶危倾,共挽狂澜。
  其实,他们只是遇见,然后静静的站了一会,甚至没说几句话。
  传说,总是比真实精彩。
  
  第二日一早,陆菀吩咐如烟将大氅送回去。
  如烟回来,道:“萧王爷早走了。”
  陆菀一怔,笑了起来,蔷薇般灿烂,“很有意思的人呢!”
  
  
                  
嵑石西去路茫茫
  皇帝脸颊微方,双目细长,温言向萧行野道:“行野这次立下大功,朕也不知道该赏你什么了。”言语之中很是愉悦。一来萧行野十余岁起便在公众生活,皇帝怜他失去双亲,遂命惠妃,也即恪泽的生母照看。两人便很是亲厚。二来边防大患已除,心下大宽。
  “臣不求赏赐,却有一事请皇上定夺。”
  皇帝微笑:“但说无妨。”
  “臣斗胆,求增兵三万,以镇边关。”
  皇帝不响,臣下却是议论纷纷。日内各地的奏表、大臣的折子,无一不是贺边关大捷、海内生平,又或是讨好于定北王要求皇帝赏赐的。可却是年轻的定北王自己站了出来,大臣们有的心中怪其不识趣,更多的则是在观望皇帝的态度。
  “皇上若认为此次臣回京意味着边境已定,怕是错了。朝圣峡已然夺回,则我朝的边防重心便应从落日关移出。臣离开前已命边防重新编制,只是落日关的兵力不足以配置朝圣峡,加之我军队朝圣峡的地形尚不熟悉,为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更多兵力。”
  皇帝道:“你可真会替朕出难题,这片刻间,叫朕如何去给你要这么多兵?”
  萧行野直视皇帝,毫不退却:“臣闻定州府兵力充足,如今国家所需,何不向泰王借兵?”
  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太子。
  太子恪泯的生母李皇后早逝,而她的兄长即泰王李雄州,李家豪门大族,定州又很是富庶,舅甥二人关系亲密,在朝中隐隐是一股大势力,轻易不敢有人触及其利益。
  太子容白脸色,很是白净,像极皇帝的细长双目很是精明。此时却脸色阴晴不定,问道:“我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将军。”
  “请问。”
  “落日关是立朝之初将士们所建,驻守着十万军队倒说得过去,怎得如今有了天险,却需要更多兵力?”
  “不错,驻守朝圣峡所需不到十万。但太子莫忘了,我说重心移至朝圣峡并不是说就要弃了落日关。万一朝圣峡被破,便还有一道防线。”萧行野抬眼望向太子,目光锋利若刀,“加之今年冬日蛮族百年难遇的风雪,牛羊冻死大半,来年春必定倾其全力出兵以求活路。这一战势在必行。”
  太子脸色阴鸷,问道:“将军有朝圣峡为据,所怕何来?”
  萧行野沉声道:“人若只依赖某样事物则必败。朝圣峡便是一个明证,它在蛮族手中百余年,不是被我军夺了回来?”
  一时间无人开口。
  景安王笑道:“父王可忘了么? 兵部半年前招募的新兵两万,本是要剿各地流寇的。如今大致已训练完成,不如便派给定北王。泰王手中还有充足兵力,不如就派泰王剿贼,岂不是更灵活机便?”
  皇帝笑道:“正是,朕偏偏忘了。就这么办吧。”
  太子心中盘算,舅舅领旨讨伐,既能从兵部领取不少好处,若是胜了更是有赏,且不用交出兵权,心下满意,也就不再言语。
  
  萧府书房的一面墙大半被一张羊皮地图所遮。萧行野修长的手指抚过漫长的边境,若有所思。
  身后的门被推开,恪泽一身素色便服,笑道:“在发呆么?若是别人敢得罪太子,恐怕早急得找不着北了。”
  萧行野并不回头,只道:“得罪?我为你林家护这天下,算得上得罪么?”
  “你终究太大胆了,公开和太子要兵,这梁子怕是结下了。”恪泽戏谑着说道。
  萧行野一笑:“倒是亏得你解围,我岂不还是要谢谢你?”
  恪泽笑着摆手:“我却是替父皇来答赏你的,美女珠宝田地统统交给你管家了。”
  萧行野嗯了一声,也不大在意。
  “今晚可有空闲么?母妃想见你,在宫中设下家宴乐。”
  萧行野道:“好。”片刻,似乎有些犹豫,问道:“你们兄弟三人,恪润不必说,向来是远离这些政务。你和你大哥,他资质人品如何,你比我清楚。你当真不考虑……”
  恪泽悠适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肃然,只道:“不需再说了。”
  萧行野沉声道:“你需得知道,我和你如此说,并不是我们自小玩到大情谊深厚的缘故,若为天下考虑,你有意,我必当助你。”
  恪泽苦笑着摇头,不再开口。
  
  杨卫逸早将账目算得清楚明白,待陆菀回到府中倒也清闲了一番。几日间只是细细的读闲书,或者喊些去过边关的家人来问些风俗趣事。
  一夜寒风紧,陆菀早起推窗一看,笑道:“我听了一夜淅淅沥沥的声音,原来是下雪珠子了。”
  如烟抢着关了窗,“衣服也没穿好久开窗。”边替她/炫/书/网/整理边问道:“昨晚又没睡着么?”
  陆菀笑道:“也睡了几个更次。”又吩咐道:“把窗开着,透透气也好。”
  看看外边的天色阴沉,雪珠落在池塘里,噗噗作响,倒很是有趣。
  歪头想了想,陆菀吩咐道:“侧雪想是也快起来了,把早膳布到她房里去,我和她一块吃。”
  侧雪还睡着,裹着一幅春绿色丝被,小脸微红,尤带着一抹微笑。一时间陆菀倒不忍叫醒她 了,只在一旁坐着,替她掖了掖被角。
  侧雪迷迷糊糊坐起来,见陆菀在一边,道:“姐姐怎么不喊我起来?”陆菀笑道:“看你睡的香甜,不想吵你呢。”侧雪匆匆的洗漱了,“亏得姐姐叫我,我一会约人了。”
  
  桌上几色清淡的小菜,两碗热腾腾的白米粥,陆菀拉侧雪坐下。侧雪捡拨了几块碧萝笋,皱眉道:“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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