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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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哭-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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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迟缓的摇了摇头。
  
  “她的一切都已经在那场火中消失了,再也没什么留下了……”
  
  “那么坟墓呢?”曾佳茵打断她的呓语,果断的站起身来,“阿嬷,她的尸体当初埋在哪里?我们找出来就是。哪怕只有一块骨头,也能有办法的……”她转头看着凤鸣。“对不对?”
  
  坟墓?这女孩的神经还真不是一般的强韧呢……马荆棘一边想着一边走到那团红影身边,慢慢蹲下,也不管她是不是能听明白,轻轻说道:“阿宝,我看到你的回忆了。”
  
  喜宝只是抱着自己,周身散发着点点细碎而模糊的银色光点,看起来朦胧而忧伤,几乎就要消失。可那只是幻象罢了——这善良的女子,不能转生,没有来世……她的天荒地老,只有那一生不再回来的爱恋和一场至亲骨肉亲手点燃的漫天大火。
  
  “阿宝,不要紧的。你心里的那些记忆谁也不会夺走,这是你亲身经历过的,只要经历过,就会很幸福。”马荆棘轻轻伸出手,指下的女子只是一团虚无,可她仿佛能察觉到她心中的哀愁和澎湃。她的手停在她肩上。
  
  “世上有很多人,可能活了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值得回想的记忆。你的昶哥死了,玉华死了,他们已经把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可是你还记得——直到天荒地老你都记得。你已经比他们幸福的多。你的爱,是永世不灭的啊!”
  
  永世都不会消失的爱,这是每个女孩少年时的梦想。曾几何时,这样的财富慢慢的不见了。这是个现实的社会,谁还稀罕爱情呢?
  
  谁还需要这种情感?
  
  “来,阿宝,我们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可以去看看昶哥哥的故乡,可以去看看遥远的美国,世界上还有很多漂亮的地方。你的路还很长……”
  
  在她身后,一声疲惫的“阿宝对不起”,带着淡淡的灰尘和潮湿的霉味儿,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那是崩溃之后的无力,是一辈子心上带着枷锁的重累,沙哑,而绝望。
  
  来,喜宝,离开这个地方,忘记那些痛苦,记得那些喜悦。纵然世间为微尘,亦能为你诉说这因缘。小倩遇到采臣,结局注定分离,可留下那一场相遇,即便不能相守,也是足够。
  
  



归去

  挖坟这种事,十分适合没有月亮的晚上去做。若是还下着点小雨,刮着点小风,那就更有feel了。
  
  马荆棘抱着胳膊,和苏香紧紧靠在一起,看着眼前那块古旧石碑下越挖越大的土坑,相对无言,唯有磕牙声。
  
  三更半夜,在这深山里的乱葬岗,周围鸦声切切,一群古怪的人聚在一起,还有一只鬼。
  
  浮生的荒唐,只有比小说戏剧更甚。
  
  挥着锄头干体力活的人是杜非凡,加上凤鸣的两个弟子。络腮胡大叔和司机大哥都是研究民俗的,听说在京城业界还很有名,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管一个才二十岁的小伙子叫“老师”。不过听说要开棺,两人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就上,熟门熟路,想必做这事也不是头一回。
  
  马荆棘也看过关于盗墓的书,什么洛阳铲摸金符黑驴蹄子,可是显然这些专业知识现在全都用不上。喜宝的坟墓很简单,虽然不至于曝尸荒野,却也只是一口薄棺浅埋,石碑很小,只写着“郭喜宝之位”五个字,生卒年代和立碑人都不曾写上,大家伙儿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疯长的野草和杂树中找到了小小的坟茔。
  
  马荆棘看了一眼飘飘摇摇的坐在树枝间,眼神空洞,爱恨不再的喜宝,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只鬼虽然被她说动,可到底是不能像从前一样了。
  
  她朝凤鸣靠了靠,低声道:“那个詹玉华老太太要你找喜宝做什么?觉得年轻时候做的事太缺德了,现在要忏悔吗?那怎么不捐点钱来帮喜宝的坟修一修?”
  
  凤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带上一点嘲讽的笑意:“如果可以,我想她一定愿意这么做。”
  
  “她不可以?”马荆棘一愣,“为什么?”
  
  “你忘了我是和什么东西打交道的?”
  
  “什么东西?”马荆棘一愣,突然明白过来,跳起来指着他,连话都说不好了:“你你……你的意思是,詹玉华已经……已经死了?她是死了才来找你的!”
  
  凤鸣淡淡道:“她在那个世界过得不好,受了苦不能投胎好人家,就想办法托人到阳界找到我,想说如果解了喜宝身上的咒,能不能减轻一点罪虐。可惜这种咒解不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不远处的詹幼华却听得浑身发抖。
  
  做了亏心事,来世总有业报。投胎蝼蚁畜生也是一辈子,生不如死。
  
  马荆棘同情的望着老人。幼华的罪,是没人可以代替偏帮的,但她至少和阿良恩爱相守了一辈子,不像姐姐玉华,生的时候被孤零零的一个人抛在异国他乡,机关算尽,老死不相往来;死后还要下油锅地狱煎熬,煎满七七四十九之数,转世也不能安宁。
  
  有句话说,人在做天在看。马荆棘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棺材埋的不深,很快土里就露出了一角白皮。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起抬出来,杜非凡还有些胆怯,那两个中年汉子已然“嘿哟”一声喊,将棺材盖揭了开来。薄皮白松木,连钉子都不舍得多钉几个。
  
  苏香和周大少已经拉起袖子掩住口鼻,曾佳茵和马荆棘却好奇的朝里看去,只有树枝上的喜宝,一脸漠然的望着天空。仿佛那棺材里腐烂的肉身与她完全没有关系。
  
  可熏热的空气里并没有叫人作呕的味道。棺盖打开的一瞬间,众人眼前似乎腾起一阵乳白的雾气,很快的消散开来,一具干净纤细的骨架以一种蜷缩的姿势静静的躺在棺底,骨骼的某些地方微微发黑,看得出烟熏的痕迹,时隔七十年,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只有一袭残旧破碎的红衣还裹在身上。
  
  这具骨骼看起来一点也不狰狞,众人只有淡淡的感慨……红颜白骨,不过一夕。
  
  络腮胡子大叔戴上塑胶手套,伸手到馆中小心的翻检,不多时,捡出两个亮闪闪的东西,放到了凤鸣的手中。
  
  一对金质累丝珐琅釉耳环,白底儿,花鸟栩栩如生。
  
  那一袭红衣终于悠悠荡荡的飘过来,又远远的停下了。假如她的记忆里还剩下什么色彩——或许,就只有这样瓷白灿金花鸟彩绘了。
  
  再过百年,当记得这件事的人一一逝去,唯一还能证明那场相遇的,也只有这一件旧物。
  
  ——那一年相遇,月朗风清,花开正好,心意依旧是当年的心意,少年却不再是此间的少年。
  
  但,那又如何呢……很多人连那样一场相遇的福分,都修不来。
  
  ×××××
  
  “后来呢后来呢?”
  
  小碎听的入神,连嘴角边的慕斯草莓蛋糕屑都忘了擦掉。
  
  真是一只八卦到不行的妖怪啊……
  
  马荆棘看了一眼白初一,他却只是托着腮心不在焉的望着窗户外面波光粼粼的月西湖。见她望过来,转回头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就又转了回去。
  
  难道他就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景色宜人视野开阔情调特别吗?他没发现这是她精挑细选的餐厅吗?他没发现这里最便宜的甜点都要三十块钱一份吗?他不知道她明天就要坐火车去N市的S大报道了吗?
  
  这人到底是什么成分组成的啊啊啊!
  
  “后来呢后来呢?”
  
  小碎还在问。
  
  白初一又转回来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后来怎么样了?凤鸣把那只女鬼带走了?”
  
  马荆棘抿了抿唇,沮丧的表情这才有了一点起色,点头道:“是呀,徐大师好生厉害。他做法让喜宝的魂魄附在了那对耳环上,然后让同样是换灵人的曾佳茵小妹带着。这样以后只要曾小妹出山,喜宝也能离开了。“
  
  接下去才是她要讲的重点——
  
  “然后曾佳茵小妹当着大伙儿的面说,等她高三毕业了,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跟着徐大师一起去,你猜怎么样?凤鸣居然同意了——他居然同意了耶!”马荆棘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拉住白初一的袖子,“我看曾小妹的样子,都快喜极而泣了!”
  
  白初一有些不太习惯的扯回了自己的衣袖,“嗯”了一声:“她有银杏娘娘的灵力庇佑,对魂术师来说会有莫大的助益。”
  
  马荆棘嗔怪的盯了他一眼:“你一点也不着急吗?对方可是美女啊!”
  
  小碎也急:“白白,凤鸣要被抢走了。”
  
  白初一的视线再次转向窗外,平静的说道:“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人一妖默默低头,无声叹息。
  
  等小碎好不容易啃完草莓慕斯,白初一突然问:“五行珠已经没用了吧?”
  
  马荆棘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急忙去取耳坠子:“三次都用完了,谢谢你啊,我这就还给你……”
  
  “不用了。”他轻轻说着,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锦囊递过去,“这个给你。”
  
  “咦?什么?”又能收礼物啊?
  
  马荆棘打开锦囊,倒出来一看,碧色晶莹,圆润光滑,竟是一颗一模一样的青珠。她顿时愣了。
  
  “这次我封了五次咒术的灵力在里面,你留着备用吧。”他很难得的拿正眼看她,忽而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正好给你凑一对,这么戴着也挺好看的。你明天要走了吧?当是帮我补习的谢礼吧。”
  
  他……真是好难得会笑啊,笑起来很好看啊……他……也好难的会赞美别人……人家都说,越少的东西就越珍贵。马荆棘突然觉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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