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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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归来时-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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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淡然或许是对生命本身的漠然。
  
  她说她曾经自杀过,或许不仅仅是曾经——她可能从未想过好好地活下去!
  
  她说:我现在这种样子,自己看了都觉得烦,哪里配的上郭师兄。
  
  那究竟是怎样的自厌情绪!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愚蠢,郭品言蓦地将手边的杯子狠狠地砸出去。
  
  高脚玻璃杯“嘭——”碎成碎片,未碎的底盘落到茶几上,弹跳了下飞溅到地板,沿着地板滚到他脚边,他抬脚一踢,底盘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56、那些过往1 
 
  那一夜沉闷异常,天空黑暗昏沉,半点星光也无。
  
  福慧下车跟季从风道别,然后转身离开,她抬头看天,那样暗沉一片,不见一丝亮光。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看亮闪闪的东西,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来跟她作对,所有的人都来逼她。
  
  她垂首喃喃:“江福慧,你还能忍多久呢?”
  
  居民楼里的灯好像又坏了,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上楼,在心中默默数着台阶。
  
  电话铃声蓦地响起,她吓得不轻,神经质地喊了一声。她的低呼声被不屈不挠电话铃声淹没——尖锐的铃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激起奇异的节奏。
  
  她接起电话——丁琪。
  
  “慧慧,你明天回家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回去吧?”
  
  “回家?”福慧几秒钟不能反应。
  
  “江福慧,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后天是你爸爸的祭日,你这几年不在国内也就算了,难道现在回来了也不会去看看。”
  
  爸爸的祭日吗?
  
  “慧慧?”丁琪在电话那一端叫她。
  
  丁琪的唤声将她扯会现实,“好的,我走的时候会通知你。”
  
  那一夜,她用柔软温暖的被子将自己裹住,竟然梦见了爸爸。
  
  爸爸抱起她,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哄,“福慧不哭,爸爸在。”
  
  “爸爸你来接我了吗?福慧想你。”
  
  “爸爸也想福慧,可是爸爸不是来接福慧的,爸爸想要福慧好好活下去。”
  
  “可是很没意思,我现在什么都不会,现在的福慧一无是处。”
  
  “爸爸的福慧怎么会一无是处呢,你那么聪明,什么东西只要愿意学就能学会。”
  
  “可是我的手连画笔都握不住,程暮雪说的没错,现在的我就是个残废……残废。”
  
  “爸爸接我走好不好?”
  
  “不能画画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爸爸相信福慧终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的。”
  
  梦里爸爸的摸样逐渐模糊,渐渐消失,福慧从梦中惊醒,五指张开想要抓住消失的人,“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走……”
  
  福慧含泪呼唤着爸爸的那一夜,在上京这座浮华都市里,亦有人因为她夜不能寐——漫天雪花中,那个女子蓦然回头,他却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那样遥遥望着,然后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沈迟蓦然惊醒,一身冷汗。
  
  他掀开被子,迅速起身来到书房,找到那个黄色信封——模糊的影像和隐藏在字里行间的秘密隐隐揭示了什么。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那薄薄的几页纸,来来回回仔细看了几遍,灵光一现——日期!
  
  他跌坐在宽大的皮椅里,思绪翻涌,眸色漆黑莫测。
  
  那一夜,被命运隔离的两个相爱的人在同一座城市,仰望着同一片天空,瞪大眼睛等待——天亮。
  
  福慧踏上火车的时候,销声匿迹数月的沈迟再度莅临申江,一干高层战战兢兢,他却看也不看一眼,直奔配音部,扫视一圈,问,“江福慧呢?”
  
  小何被沈迟的强大气场镇住,结巴,“不……不知道。”
  
  沈迟厉声,“那谁知道?”
  
  郭品言心念电转,忽地明白了什么,抑制着心中的酸涩回答,“她请假回家了,临江老家。”
  
  沈迟扫他一眼,转身离开,申江总经理紧随其后,战战兢兢开口,“这个……沈先生,我正好有事……”
  
  “唐衍生,备车,马上去临江。”转头向申江总经理,“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福慧抵达临江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她踏出火车站,走在临江小镇的街道上,恍惚有隔世之感。
  
  临江小镇淳朴的一如往昔——叫卖的摊贩,热腾腾的小笼包和胡辣汤,熟悉的乡音……
  
  她在路中央杵足停留,闭上眼呼吸着家乡清新的空气——竟然已经八年之久。
  
  “这不是慧慧吗?”一个头发灰白的妇人盯着她瞧了半晌,然后扯着嗓子喊起来,“丁琪她妈,丁琪她妈,慧慧回来了,慧慧回来了!”
  
  片刻之后,一位拄着拐杖的丁琪妈妈出现在巷子口,夕阳的余晖打在她干枯沧桑的脸上,眼底有浑浊的泪水,打量福慧良久,“你怎么还知道回来?”
  
  不愧是丁琪的老妈,随便说句话就能扎人,福慧伸臂抱住她,撒娇,“丁妈妈,对不起。”
  
  福慧长年在丁琪家搭伙吃饭,丁妈妈拿她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听得这一生呼唤,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一边哭一边抱怨,“小时候任性也就算了,这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一走就是八年,连个信都不知道捎回来,你爸爸是不在了,难道丁妈妈也不在了……”
  
  当年精明干练的丁妈妈不复存在,变成现在寂寞孤独的老人,拉着福慧的手絮絮叨叨,最后遮遮掩掩地问道她的婚姻状况,一副要是现在还没嫁出去立马就要拉她去相亲的架势。
  
  还真是母女俩啊!福慧苦笑不得。
  
  吃过晚饭,福慧跟丁妈妈商量了一下,去了西区墓地。
  
  苍翠青松上稀疏地挂着点点雪花,冬日的风冷冷地吹着,树枝晃动刮到她的面颊,福慧微微皱眉,伸手拨开,然后蓦地顿住——徐弋。
  
  他站在江爸爸墓前低声述说着什么,听到响动,转过身看到福慧。
  
  他走到福慧面前站住,解释,“听丁琪说你要回来,所以来这边等你。”
  
  福慧侧身避过他,走到墓碑前,将手中捧着的菊花放到墓地上,倒了两一杯酒,一杯撒到墓前的空地上,一杯自己饮了,“爸爸,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
  
  回来后发现好多东西都变了,只有爸爸,还是记忆里的摸样,温和慈祥地笑着,仿佛随时都会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然后叫她的名字。
  
  视线瞬间被泪水模糊,爸爸,她最爱的爸爸……她捉住衣袖拭去石碑上镶嵌着的照片上的灰尘,不可抑制地低低哭泣着。
  
  爸爸,你一直告诉我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可是爸爸,原来,有事情做错了是罪,无法救赎的罪。
  
  压抑的多年的情绪,一旦流泻便是无法控制的汹涌澎湃,她哭了许久,最后倒在爸爸的墓前,身体一点点滑落,徐弋探身来试图搀扶她,被她挡开。
  
  徐弋也不顾她的推拒,强硬地将她拖起来,福慧抬脚踹他,使了十层的力道,他也不躲生生受了,“你要是解气的话,多踹几脚也无妨,丁琪说你现在身体不好,地上凉,生病了怎么办。”
  
  “要你管。”福慧吼她,说着竟真的又踹了一脚,死命挣扎。
  
  徐弋是知道她的执拗脾气的,只得放开她,那个女子如同受伤的某种小兽,充满敌意地怒视着他——寸步不让。
  
  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女孩,如今用这样仇视的目光看着他,不禁百感交集。
  
  他看着她,不再靠近,侧过头,视线在虚空中的某一处定住,“对不起。”
  
  他话音一落,福慧转身就走,徐弋迅速追上,拉住她,福慧挣扎不过,抬首瞪他,“徐弋,你就不能放过我,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吗?我本来好好的,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非要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那些我本来已经忘记的事。”
  
  真的忘记了吗?如果是,为什么你要这么愤怒呢,连提都不能提!
  
  “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能忘记吗?”
  
  福慧挣不脱,沉声道,“已经忘了,所以请放开我吧,我现在不想见跟那件事有关的任何人,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真的,慧慧,如果我知道你跟沈家独子是那种关系的话,绝对不会叫你做那种事情的。”
  
  闻言,福慧不再动了,任他拉着,缓缓启唇,“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看着那个样子的福慧,徐弋心中一痛,“你为什么要这么死心眼呢,不过一个公子哥而已,你才走多久他就跟程家的大小姐程见雪搞到一起,这些年,光前女友的名单也能出本书了!”
  
  说她福慧还能忍,可是她容不得别人说沈迟半分,厉声反驳,“你凭什么说他是公子哥儿,你们为什么就只能看到他的出身,口口声声他今日成就的一切全是承家族的庇佑,就看不到他的努力吗?八年前拜你们家所赐,沈家一度几乎倾家荡产,他力挽狂澜于即倒,八年苦心经营,沈家成功跻身上京四大家族……”
  
  剧烈喘息着,她语气激动,厉声反驳那些强加在沈迟身上的罪名,季从风那样说他,郭品言那样说他,现在徐弋也这样说他,为什么所有人只看得到他表面的光鲜,就没有人看见他的痛苦与挣扎。
  
  徐弋凄然一笑,“你果然没有忘记他。”
  
  “是的,”福慧抬首直视他,目光坚定,“我为什么要忘记他,他是除了我爸爸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那是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徐弋颓然,别开头,“既然那么爱他,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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